东西问·人物丨“万里走单骑”：荷兰人奥雷·伯曼的“东游记”

　　中新社上海9月7日电 题：“万里走单骑”：荷兰人奥雷·伯曼的“东游记”

　　作者 李姝徵 周孙榆

　　骑上自行车，从阿姆斯特丹动身，途经维也纳、伊斯坦布尔、德黑兰、乌鲁木齐、洛阳等多个城市，历经156天，横跨10756公里，荷兰人奥雷·伯曼(Ole Bouman)终究抵达上海。

　　自西向东，横跨大陆，路程之艰苦，唯有亲历方能领会。“支撑我完结旅程的，除了命运，还有‘对话’的巴望，以及对‘平和’的神往。”奥雷·伯曼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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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向东缓行

　　怎么从阿姆斯特丹抵达上海？买一张机票，飞翔十几个小时，是绝大多数人的挑选。

　　关于奥雷·伯曼而言，这趟旅程却是个破例。

　　2024年2月1日，年逾六旬的奥雷·伯曼骑上一辆自行车，从阿姆斯特丹动身，以上海为目的地，敞开了“万里走单骑”的“东游记”。

　　奥雷·伯曼是一名前史学家、作家、城市规划和修建策展人。2005年，他第一次飞往我国，这以后数年间，奥雷·伯曼举办了他在我国的第一次讲座、第一次展览。

　　“我国正在产生严重的转型。”在奥雷·伯曼看来，这种转型不仅是经济上的，也是文明上的，“我国社会的文明转型怎么产生？又将转向何方？这需求讨论，而且只能经过对话来讨论。”2015年，奥雷·伯曼挑选长时刻留在我国，敞开与我国的“对话”。

　　担任第五届深港城市/修建双城双年展构思总监，改造老玻璃厂房，建立新博物馆，受邀成为同济大学的外籍教授……近十年间，奥雷·伯曼在我国的作业充溢机会与应战，“我学到了一些‘我国式’的思想方法、运作形式、管理方法等等。但形成东西方文明差异的本源在哪儿？我从未真实挨近过这一问题的中心。”

　　曲折“飞翔”于东西方国家近十年，这一次，奥雷·伯曼决议向东缓行：带着45公斤的行李，骑着18公斤重的自行车，途经18个国家和地区，跨过约300条河流和溪水，经过约100个山口，穿越3个沙漠……历时156天，奥雷·伯曼总算抵达我国上海。

　　为何要以如此缓慢的速度前往一个早已了解的当地？“我想要了解‘东方’的意蕴并共享这种了解。”奥雷·伯曼将这趟向东方的骑行看作一个不断打开的进程——东方不再是一个目的地，而是路程中活生生的实际。

　　“一张飞往上海的机票，永久不能提醒‘东方’的真实意蕴。”奥雷·伯曼说。

　　重走丝路

　　1877年，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(Ferdinand von Richthofen)将“丝绸之路”的概念引进群众视界，但关于穿越欧亚大陆的许多旅行者而言，这条绵长的旅途在被界说之前就已存在了数千年。

　　身为前史学家，奥雷·伯曼简直天性地规划了一条文明密度、前史浓度最高的路途：阿姆斯特丹、维也纳、伊斯坦布尔、德黑兰、乌鲁木齐、敦煌、兰州、西安、洛阳……直至上海。

　　“数千年来，许多前史事件在这条路途上产生。其间的一段刚好被称为丝绸之路。”在奥雷·伯曼看来，前史上，西方的征服者为了本身利益向东前进，东西方的商贾为了赢利在丝绸之路上频频来往……“很少有人单纯为了爱好，或许为了了解他者而远行。”

　　在我国日子近十年，奥雷·伯曼感到，即使是那些以专业写作我国为作业的西方人，在面临我国时也很简单堕入某些“假定”中。“(他们)考虑东方时存在一种深化的懒散，而这种懒散又因寻求敌人、竞争对手或反对派而被扩大。”奥雷·伯曼说。

　　在他看来，这趟旅程本质上是对这种“懒散”的回应——骑行穿越鸿沟，对产生的改变持敞开情绪，并调查人们怎么刻画一同的日子。

　　鸿沟与共性

　　这是一趟穿越鸿沟之旅。“我知道我会经过许多鸿沟，国家鸿沟、言语鸿沟、宗教鸿沟、文明鸿沟、前史鸿沟……”奥雷·伯曼说，从荷兰到德国，言语和文明已有所不同，下一个国家奥地利，则在查理曼帝国时期被称为“东方边区”。

　　在这趟旅途中，土耳其是一个显着的“分界点”，自此，奥雷·伯曼踏上了新的大陆——亚洲。但当他越挨近东方，却越来越被鸿沟两边的共性所感动。

　　鸿沟之下，共性无处不在，“在国家与国家之间，民族与民族之间，社区与社区之间，人与人之间。”奥雷·伯曼发觉，在鸿沟的两边，人们能够具有相同的价值系统，相同的审美观点，乃至相同的美食。

　　从亚拉拉特山邻近进入伊朗，奥雷·伯曼沿途经过霍伊、大不里士、赞詹、卡拉季……终究抵达首都德黑兰。奥雷·伯曼旅游了许多城市的集市，在他看来，这些集市生动地表现了丝绸之路的概念，“它们不仅是商品交换的渠道，也是不同文明国际交融的场所。”奥雷·伯曼眼中的商铺、库房、货栈、骆驼棚、理发店、面包店等，交错呈现出一个充溢活力的“欧亚小世界”。

奥雷·伯曼来到土耳其，拍下自行车和亚拉拉特山的“合影”。　(受访者供图)

　　逾越于鸿沟之上的，还有人道的善。在伊朗，奥雷·伯曼曾在凄风冷雨中翻越一座山岭，一辆生疏的轿车静静地紧随浑身湿透的他，“后来我了解了，司机想让我坐进他车里避雨，好温暖一点儿。”两人萍水相逢，言语不通，宗教不同，“这不是我讨取的好心和招待，是另一个人自主而生的善念。而这样的善念伴随着我整个旅程。”

　　前往德黑兰的路途繁忙且尘土飞扬。在绵长的行程中，伊朗人给予的协助和支撑令奥雷·伯曼感到温暖。中东燃起的烽火，让鸿沟愈加难以跨过。他不得不将旅途分割为两段：乘飞机前往乌兹别克斯坦，从塔什干沿丝绸之路继续向东骑行。

　　对话与平和

　　2024年5月10日，奥雷·伯曼抵达新疆。从伊宁进入，途经乌鲁木齐，再深化到广袤的戈壁沙漠。

奥雷·伯曼抵达新疆吐鲁番市火焰山景区。　(受访者供图)

　　奥雷·伯曼在交河故城领会梵宇遗址的雄伟与安静，在瓜洲的博物馆倾听玄奘法师取经的传奇故事，游历敦煌莫高窟和张掖大梵宇，“我似乎沿着一条自西向东的释教巡礼之路，一同也是东方的精力生命线。”

　　在兰州，奥雷·伯曼领会多元文明同处的魅力；在洛阳，奥雷·伯曼看望老子的脚印。他一路向东，踏入华夏内地。在这段旅途中，我国的前史和当下都如此鲜活，交错成锦，生生不息。

　　“在我国，我追溯了释教逾千年的传达脚印，领会到寻求启迪和心里安静的理念，随后进入了道教和儒家思想的中心地带。”奥雷·伯曼以为，这些价值系统虽在构思来历上各有不同，但它们在着重社会调和的寻求上却有着相似之处——都是经过时刻的堆集和不懈尽力来完成的。

　　站在丹阳的稻田旁，奥雷·伯曼对中文“和”字有了新的领会：“和”字由标志稻米的“禾”，以及标志人的需求和消费的“口”组成。稻米与人相结合，一同孕育出社会与文明。反之，一个完好的文明系统也离不开人与粮食的相互依存。

　　有了这样的了解，中文的“平和”更显意味深长。“‘和’是调和与和谐的标志。‘平’是人与人之间，本身与他者之间的平衡。”奥雷·伯曼说：“这是一种尽力，是一种发明，是一种继续不断的作业。发明平和需求才智和谦逊，需求艰苦的支付。”

　　奥雷·伯曼出生于阿默斯福特——一座在第二次国际大战中历尽烽火洗礼的荷兰城市，这让他自幼就对平和分外爱惜。绵长的旅程也让他认识到，平和不仅仅是通往前进的路途，更是生计的柱石，“要想获得平和，东方与西方之间、国家与国家之间、人与人之间都需求坚持对话。”

　　在奥雷·伯曼看来，坐下来一同喝杯茶，可算是一场“小小的平和举动”：“假如人们向相互共享自己的时刻，进行对话，他们就能更好地了解对方；但当人们不再共享，而是相互责备，却对现实一窍不通，就更难坚持平和了。”

　　历经5个多月的“万里走单骑”，奥雷·伯曼总算抵达了结尾。但是，他的“对话”仍未完毕。

奥雷·伯曼抵达万里东行的结尾城市——上海。　(受访者供图)

　　在浦东新区的碧云美术馆，以这趟旅程为主题的展览“东游记”(Journey to the East)正在展出。展厅正中央，摆放着奥雷·伯曼的“密切同伴”——那辆伴他骑行万里的自行车；展厅四周，环绕着不行胜数的旅途相片。

　　“我尝遍了沿途的美食，感触过冬日欧洲的冰冷和夏天我国的酷热，才抵达这儿，和你们打开这场对话。”展厅外，奥雷·伯曼身着骑行服，正坐在一张白色椅子上娓娓道来。

　　“假如我仅仅跳上飞机，来上海花几天时刻做个项目，”奥雷·伯曼顿了顿：“那么这场对话将永久不会产生。”(完)

　　受访者简介：

奥雷·伯曼承受中新社“东西问”专访，叙述“万里走单骑”的感触。周孙榆 摄

　　奥雷·伯曼(Ole Bouman)，同济大学修建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，曾任《Volume》杂志主编，荷兰修建学会馆长。他曾参加策划第三届欧洲宣言展，以及深圳、圣保罗与威尼斯修建双年展的国家馆，并担纲第五届深港城市/修建双城双年展构思总监。奥雷·伯曼独著、合著著作有《修建中的不行见》《无所不在的我国》《职责修建》《规划互联：成为立异聚合力渠道》等，曾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与香港大学教学修建与规划课程。

【修改:刘欢】